尼昂

尼昂的哨声

体育场巨大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余响。记分牌上的数字已经凝固，空气里弥漫着汗水、草皮与某种难以言说的终结感。就在这片空旷的中心，我忽然想起了尼昂。

不是那位奔跑的球员，而是许多年前，家乡中学那位沉默的体育老师。他的哨声很特别，短促、清晰，从不拖泥带水，像一把精准的剪刀，剪断每一次奔跑的犹豫。那时我们总嫌他严厉，一个动作不到位，那声“哔——”便会刺破空气，要求一切重来。他常说：“体育的公平，就在这哨声响起与落下之间。”那时不懂，只觉得是枯燥的重复。

直到此刻，置身于这庞大竞赛的尾声，我才恍然触摸到那句话的重量。尼昂的哨声，划定了一条看不见的线。线内，是规则、是秩序、是汗水与天赋可以公平兑换荣光的领域；线外，则是被那声“哔——”暂时悬置的日常世界，连同它的混沌与纷杂。哨声响起，一个纯粹的空间便得以诞生；哨声落下，无论胜负，每个人都必须回归。

球员开始退场，看台的灯光逐排熄灭。那声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哨响，此刻却在我心里清晰起来。它微不足道，却是这片宏大景观得以成立的隐秘支点。尼昂用他朴素的哨子，早早教会我一件事：真正的竞技，始于对界限的敬畏。而那声短暂的清音，划出的恰是体育精神最初，也是最后的轮廓。